過路小事

（一）

到麥當當下午茶，人很多，大概是這陣子$21一個餐和$9一個包的風潮，一個個發表怎樣搭配最取巧的心得，真是既超值又考驗數學頭腦的噱頭。點餐很快，所有人皆聚在取餐處等候，畢竟包點甚麼的即叫即做，就算再簡單也所費需時。就在這百無聊賴的時候，身後一對大叔阿姨高聲地大肆批評 -「乜而家麥當勞做嘢慢得咁緊要？你睇，一個個托盤堆喺嗰度幾多人等」「鬼咩，你睇下佢請埋晒d阿婆，做嘢梗慢啦，仲要笑容都唔多個。後面整包嗰d呀，都係阿婆嚟㗎，再唔係就係新移民，手腳咁鈍阻住晒」我，忍不住回頭怒啤他們一眼，其餘也做不到甚麼了。首先，我認為這純粹出於他們的偏見：點餐速度正常，"阿婆"的手腳不遲純 // 我們身處的位置不大看到一排架子後面在做餐的員工，他們怎知道是甚麼人 - 甚麼年紀甚麼身份？另外，老實說這是我喜歡麥當當的原因。雖然從小聽說他家的待遇刻薄，時薪很低，但眼見他們在收拾、清潔等工作崗位上聘請一些競爭力較低的一群，像弱智人士和年紀稍長的人，或者為數不算多，也可能可以再做得好一點、多一點，但以這種規模的公司，這樣數量的分店，起碼算有負上一定程度的社會責任。在香港，一直致力賺錢/壟斷的大型企業，有社會責任意識的，真的⋯ 很少很少。然而，竟聽到別人冷漠批評，怎讓人不怒目相向？

---等候時間不真那麼長，人也不真那麼多、那麼趕。相煎何太急？

（二）

另一個下午茶，吃著好好味道的卡邦尼意粉。對面坐著一對搭檯阿姨，她們一直高談闊論著人家是非，給我"送飯"解悶。但聽著聽著越來越不對路。她們越來越義憤填膺地譴責是非中的主角，內容大概為某家人辦婚禮，嫲嫲娶孫媳婦"竟然"只買一條小小金手鍊仔，"虧"孫仔每月給她家用又為她聘請傭人照顧。不斷你一言我一語地罵著對方有多不是，語氣和用詞越說越激烈，"自己就一定做不出來"云云。單聽語調或會以為有多大件事。或別人狠狠剝削了她們自身利益，或是做了有多對不起她們的事，殊不知其實是別人的家事，根本與她們毫無關係。女人嘛，聚在一起時談論人家發生的事嗑嗑牙不足為奇，可是一旦過了火位，譬如過份投入去當自己是主角的事般，甚至聯群結黨去批判，那言論那情緒不要說對當事人，即使旁人也覺得非常討厭。

---我一樣是名八婆，最喜歡八卦。可幸交往的親友和另一半是適可而止的人。假如我過份了會制約我譴責我，讓我應該不致從一個無所事事的師奶進化成多事乞人憎的三姑。

（三）

娘家樓下的看更護衛員，有一二個一直在這裏工作著，小小個子的我自搬入後從穿著小學校服、中學校服、便服上班上學，到近年拖著皮篋中港走。從早到晚由晚至早，十多個年頭出出入入，他們慈靄有善的臉孔慢慢成為回家印象的泡泡之一。某天，聽說了他因為患病了辭職了，很難過，希望他過得好。然後某天，另一位他也因為夠年齡退休了不能再做了。旁人說退休很好呀可以安享晚年。可是在香港，手停口停，尤其在基層社會，在一公司"被退休"，不就代表失業要另謀高就，且因為年紀大競爭力低所以同時代表著新工作多半是待遇更差、更辛苦。每回在街頭看到老人家佝僂著身子拾紙皮撿鐵罐，心很酸。這位看更伯伯，看樣子便知是好人的"林善"的容易被人欺負的，希望他安好。這樣擦肩而過的緣起緣滅，每天也無聲地上演著吧，縱使唏噓但所幸這些皆在我們生命中留下軌跡。